不过,他还抵制这种袭来的舒适感,一遍遍重复:“妈呀,我可怜的妈妈呀!”
他以忠厚人的良心激发自己,但是再怎么想哭也哭不出来了,怎样悲痛也引不起刚才促使他号啕大哭的那些念头。
于是,他起身往回走,脚步很慢,在泰然的大自然冷漠宁静的包裹中,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走到桥头,他望见要开出的末班小火车的灯光,望见环球咖啡馆背面明亮的窗户。
他忽然觉得要向人诉说不幸,引起别人的同情和关心。于是,他哭丧着脸,推开咖啡馆的店门,只见老板仍然守着柜台。他走过去,原以为别人见了他那样子,都会立起身,迎他走来,朝他伸出手,并且问道:“咦,您这是怎么啦?”谁知没有一个人注意他脸上哀伤的表情,他只好趴在柜台上,双手抱住头,哼哼呀呀地说:“噢!上帝啊!上帝啊!”
老板打量他一眼,问道:“您有病啦,卡拉望先生?”
他回答说:“我没病,我亲爱的朋友,是我母亲刚刚去世。”
对方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这时,店堂里端有顾客嚷道:“来杯啤酒!”老板立刻朗声答应:“哎,来啦!……这就来。”他一阵风似的送酒,抛下目瞪口呆的卡拉望。
三位牌友还在晚饭前的那张餐桌上,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打骨牌。卡拉望凑上前去,想引起他们的同情。可是,他们好像都没有看见他,于是他干脆首先开口,对他们说道:“刚才那会儿,我遭了一场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