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宗白华、田汉的通信集《三叶集》,1920年5月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四
自己本是爱好文学的人,受着时代潮流的影响,到日本去学习医科。日本人的教育方针是灌注主义,生拉活扯地把一些学识灌进学生的脑里。这在我又是一番苦痛。在高等学校的时候倒还没有感觉着怎么,因为那儿的功课一半以上是语学,也可以说就是文学。进了大学,情形便迥然不同了。天天闹的是“姆士苦鲁士”(musculus筋肉),“奈尔乌士”(nervus神经),“欺尔苦拉穹”(circulation循环),“勒斯披拉穹”(respiration呼吸),并没有多少道理,只是乌士、鲁士、拉穹、沙穹的死记些外国名辞。一个脑筋成为一个世界漫游者的皮箧,纵横狼藉地贴满了各个口岸、各种文字的旅馆招贴。
在我自己还有一种身体上的缺陷,是我在十七岁时,得过一次重症伤寒,两只耳朵得了中耳加达儿,耳鸣,重听。原因是由于高热的关系使鼓膜凹陷了,在传播声音的机构上生了障碍。在高等学校时,因为那儿班上的人数少,每班至多只四五十个人,教室不大,这种障碍倒还没有感觉到怎样的为难。进了大学,特别是医科,每班的人数在一百人以上,所有的讲义都是口授笔记。因此自己的不充分的听力便成为了很大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