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已经不太听使唤了,想事情也断断续续的。但过年嘛,应该比平时宽容一些,可以做些平时不敢做的妄想。他还是想回家去,想趁老婆还在炉灶边忙活的时候,溜出厨房来给自己倒一小杯酒,等着她发现后甩过来的脸色,和总还是能等来的批准。正在分解的老男人拖着自己,向着一个随机的方向走去。
他继续走过第一次见到老婆的那个下午,自己还像二十年前一样站住脚,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傻乎乎地给人送了两个甜橘子罐头。罐头在她的手里变成了结婚戒指,又变成了一双旧真皮手套,那是他们最困难的时期,老王卖了自行车给她买的。手套变成婴儿“哇哇”大哭,他赶紧走快两步,踉跄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太稳定,好像宿舍那台老电视信号不良时的画面。好在手臂还好用,他用记忆深处的姿势抱起女儿,轻拍孩子的背,让她停止哭泣。
他想看着女儿长大,但又向前走了很久,这幅画面迟迟不出现。已经快要迈不动步子了,老王回头看向起点的火墙,那两个学生还站在原处讨论,似乎没有比刚才远多少。自己走了这么久的路,仿佛一直在原地踏步,根本没有往前走。而那旋涡,也缩小到快要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