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里,马丁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争论,可是也感到有点儿厌倦。这场争论争的是学科和课程的问题,关于基础知识的问题,而这种小学生式的调子,和在他心里跃跃欲试的大志发生了冲突——和即使这时都使他的手指弯得像鹰爪般抓住了生活不放的那股劲儿,和使他痛楚地从宇宙间感应到的刺激,和他心里刚产生的那种什么都征服得了的感觉,全发生了冲突。他把自己比作一个诗人,乘船失事,流落他乡,在陌生的海岸上,心里满怀着美的力量,期期艾艾而结结巴巴地妄想用这异邦兄弟们那粗鲁而野蛮的语言来歌唱。他的情形正是这样。他对宇宙间伟大的事物敏感,敏感得要命,可是不得不听人讨论这些小学生式的话题,左思右想地寻思,考虑自己到底该不该学拉丁语。
“真他妈的,拉丁语对这又有什么相干?”他当晚站在镜子面前问。“我但愿死去的人们别借尸还魂。干吗我跟我心里的美该由死人来支配呀?美是活生生的、永垂不朽的。语言产生了又消灭了。它们是死人的尸灰。”
他接着想到自己这一段议论倒讲得很精彩;他爬上床去,想不通为什么跟罗丝在一起时就讲不出这种话。在她面前,他不过是个小学生,讲起话来也活像个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