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别裁集》 襄阳诗从静悟得之,故语淡而味终不薄,此诗品也。然比右丞之浑厚,尚非“鲁卫”。
孟诗胜人处,每无意求工,而清超越俗,正复出人意表,清浅语,诵之自有泉流石上,风来松下之音。
《石遗室诗话》 (宋大樽)《诗论》又云:“不伫兴而就,皆迹也,轨仪可范,思识可该者也。有前此后此不能工,适工于俄顷者,此俄顷亦非敢必觊也;而工者莫知其所以然。”此又误于王文简(士祯)模糊惝恍欺人之谈也。失古今所传伫兴而得者,莫如孟浩然之“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即在太学所赋)“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浔阳郭,始见香炉峰”诸语。然当时实有微云,疏雨,河汉,梧桐诸景物谋于目,谋于耳;实是千里未逢名山,至浔阳始遇香炉峰谋于目,谋于心。并无一字虚造,但写得大方不费力耳。然如此人人眼中之景,人人口中之言,而必待孟山人发之者,他人一腔俗虑,挂席千里,并不为看山计。自襄阳下汉水,至于九江,黄州赤壁,武昌西山,皆卑不足道,惟匡庐东南伟观,久负大名。但俗人未逢名山,不觉郁郁,逢名山亦不觉其欣欣耳。河汉有云,梧桐有雨,至为常事,粗心人所不留意,自胸襟高雅者遇之,则古人所谓“轻云蔽日”、“桐间露滴”者,两相凑泊,不觉以“淡”字“疏”字写之,而成佳语。所以“适工于俄顷,而前此后此不能工”。其俄顷不能必工者,则粗心领会与下字未当耳。又何至“莫知其所以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