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袁桂兰上了长途汽车,贺二喜就在车下朝我们挥手。我看到他那刀疤脸上淌下了两行泪。汽车开动,我就看到他渐渐远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贺二喜伯伯。他1964年因突发心肌梗塞病故,没有经历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这也算万幸。
贺二喜,山东济南人。1931年参加革命。去世前,曾任保州市委副书记。
我随袁桂兰回到了我父亲李震方的家乡:林山县野民岭西岭公社李家寨生产队。我跟袁桂兰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我有了母爱。至今我也认为袁桂兰是我的母亲。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我始终不能理解上苍为什么要在她和我父亲之间安排一场悲剧的结局。
到了李家寨之后,我开始管袁桂兰叫袁娘。袁娘是李家寨的党支部书记,兼妇女主任。我和袁娘住在一起。大娘有时也回来住,大娘是大伯的妻子,名叫刘燕芬。她在县里当宣传部长。大娘那年在野民岭区搞社教,常常回家来住。大伯那时已经当了地委书记,很忙,不常回来。
大伯李震杰是野民岭很了不起的人物,1958年至1962年当过保州地区的地委书记。
大伯当了地委书记之后,开始批判行署专员于默然右倾。大伯不再让于默然管农业,他亲自抓农业,开始拼命地放卫星了。听大娘讲,1958年,大伯整整一年没有回家,各县跑,亲自指挥上山伐木开山造田,大炼钢铁,有时就住在山上,累得一度吐了血,仍然拄着一根棍子在山上转,像一头凶凶的豹子,在山上吼。一些新闻单位的记者就蜂拥而来,采访这位泥腿子书记。于是,中央省地区的报纸上,常常有大伯的名字和新闻照片出现。